莆田平原上的稻作生產(chǎn)習(xí)俗
靈雨
莆田平原(又稱興化平原)是福建省第三大平原,沃野萬頃。溫暖濕潤,日照充足,溝渠縱橫,灌溉便利,適合種植水稻。水田耕作制以早稻晚稻冬種作物為主。由于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與當(dāng)?shù)貍鹘y(tǒng)習(xí)慣,莆田平原上的稻作生產(chǎn)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代代相傳。
春季天氣寒冷,首先要適時浸種。然后在春分前后,挑一個晴好的日子播種(俗稱落種),一般播在向陽避風(fēng)的水田里,土上灑一層稻殼灰。播種的苗床被稱為秧轎。播種后,要有專人驅(qū)趕鳥雀。俗話說“寧可田等秧,伓通秧等田?!币驗檠砻绾笃陂L得快,過期就不能用了。所以農(nóng)民總是盡早把水田準備好,秧一長成,就移栽到大田里。拔秧時人半蹲著,伸出雙手,小指貼在泥土上,抓住秧苗根部橫向挖出。拔夠一把后,洗掉根上的泥土,用稻草扎住,打上活結(jié)。這樣子拔秧夠累的,有人就用一個大木盆,里面放一張小椅子,坐在椅子上,木盆像平底船,可以移動。裝秧苗可用畚箕、竹筐,也有專用的農(nóng)具秧夾。秧夾是用一個大竹片拗成高約一米多高的U字型,開口處用木條固定。開口向下放在地上,將一捆捆秧苗橫著放在木條上,層層摞起,兩個秧夾成一擔(dān)用扁擔(dān)挑走。
冬種作物收成后,農(nóng)田經(jīng)過溶田,翻土,耙過幾遍。再駕牛拉方形長木柱刮平(俗稱做平)。這樣就可以插秧了。俗話說“谷雨中,布田哼(叫賣)”,谷雨前后,正是插秧最繁忙的時候。
插秧(俗稱布田)要選天氣較好的日子,下大雨或刮北風(fēng)就不行。壓平的水田要保持一層水。莆田平原上的水田一般都是長方形的。用一條條細繩(俗稱布田索)沿著縱的方向從田頭到田尾放置做記號,將水田分割成一個個長條,其寬度可插九穴秧苗(俗稱布兜)。每一個長條由一個人,以細繩為界,從田頭倒行,直插到田尾。以人在田頭,面向田中時為準,右手第一條,要由經(jīng)驗豐富的農(nóng)民第一個下田去插。他不但速度快,而且行距是由他確定的。俗稱起頭“率”[sue5]。插第二條的人跟在后面,不能超越。他要嚴格按照第一條的行數(shù)行距,不能多一行(俗稱生),也不能少一行(俗稱死),而且要跟第一條里的行對齊。后面各條都陸續(xù)有人插,一個跟著一個,從左到右排形成階梯型。插秧時,兩腳站的位置剛好把一個長條的寬度三等分,胯下部分插三穴,兩邊各三穴,一行九穴,不能中途增加或減少。左手拿秧苗,右手插秧。秧苗頭部夾在拇指與食指中指間,三個手指頭伸直插人水田中。這期間左手迅速用拇指中指分出一穴的秧苗量,右手插完后,直接取走。這樣就加快了速度。眼睛只盯著田里。秧苗要栽得正,行(俗稱橫行)列(俗稱播理)要整齊,每穴苗數(shù)均勻,栽插深度符合要求。大部分秧苗就放在第一長條內(nèi),也拋一部分到中間。在前面插的人要把多余的秧苗傳到下一條。插秧很辛苦,一直彎著,容易疲勞。半天下來,腰都直不起來。早稻一般在五月一日前完成插秧?,F(xiàn)在有插秧機。
“早田布了心里松,雨仔霏(音梅)霏麥煎芳?!鄙鷦拥孛枋隽嗽绲静逖硗瓿珊?,農(nóng)民輕松的心情。麥煎,就是用春耕前收獲的大麥,磨成粉,加糖加水煎成的成片的食品。
接下去就是田間管理如灌水除草施肥防治病蟲害等。秧苗成活后不久要薅草(除草),一季兩次。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前,農(nóng)民還要跪在田里徒手薅草:胯下是一列秧苗,兩邊手可及的大概各3-4穴,一趟可除草的寬度為7穴秧苗。一只手按在泥里,用另一只手伸出去除雜草。先用手推,把雜草連根推起,回手時手指分開耙過一遍,順便抓住雜草,塞進田里做肥料。兩只手輪流著除草,再向前。這樣子薅草膝蓋會被硬物硌得滿是傷口,大腿內(nèi)側(cè)被秧苗刮擦得紅紅的,螞蟥叮在手腳上。而且田水冰冷,俗話說“布田寒,薅草抖”?,F(xiàn)在有除草劑,這種落后的方式已經(jīng)不用了。
還要除稗草(俗稱拾稗)。稗是一種雜草,混在移栽后的秧苗植株里。拾稗時,兩腳分別踩在一列秧苗的兩邊向前行進,邊走眼睛一棵棵一行行左右掃描,看見稗草就拔起。稗很像秧苗但高大一點點,主葉脈較白,葉片較窄,柔軟。沒有經(jīng)過訓(xùn)練一般分辨不了。拔下的稗就塞進田里做肥料,如果靠近河溝,就扔到河里,那時節(jié)河里漂浮的盡是綠色的稗草。
小暑過后,早稻漸漸成熟了。先到田里取樣,割一點點看看成熟了沒有(同時也搞一些迷信,俗稱拍稻鬼)。早稻一般在上午八九點之前割下,經(jīng)過中午暴曬后,下午收回家。那時候雨水較多,有時要搶收。因為接下去就要插晚稻,收割時田里留一層水。
割稻時,以人在田頭,面向田中時為準,要從右邊開始。一人割六列(這取決于每穴稻子的大?。瑥奶镱^一直割到田尾。第一個先割一小段后,第二個才下去,第三個也是要在第二個割一小段后才下去,一直排到最后,形成階梯型。左手抓住稻子靠近根部的地方,右手拿鐮刀去割。第一列留頭要高一點,用于支撐割下的稻子,其他各列都接近地面。割的時候要從右到左,一穴一穴,一列一列地割,一口氣割完兩行六列,剛好抓滿一把,橫著放在身后的地上。再割完十二穴,挨著放在第一把的旁邊,形成一小堆,頭部集中、尾部張開像扇子,俗稱稻扇。割下來的稻子抓在手里也有訣竅,第二穴稻子要跟第一穴的成不同的角度,兩穴稻子在頭部形成交叉,第三穴的方向同第一穴,第四穴同第二穴,一直到割完一把,最后抓在手里的稻子,頭部成叉狀,像剪刀或燕尾翼,俗稱拍鉸刀剪。這樣就可以把交叉處放在留頭較高的稻茬上,避免浸水,又易于收取。現(xiàn)在有收割機。
收稻子一般在下午3點過后,避開一日中最熱的時段,也讓割下的稻子接受正午及午后烈日的暴曬。由于田里是濕的,要把一堆堆稻子抱到田埂上,放在一起,捆起來。然后用松擔(dān)(一種用硬木做成的長而扁的挑農(nóng)作物工具,兩端裝有尖銳的金屬頭)刺取,挑到船里運回,放在場院里。脫粒后,稻谷曬干,揚凈,貯藏。稻草扎成小束(俗稱禾草),曬干,過去用于燒火。
夏收夏種很緊張,七月中下旬收早稻,八月一日前要完成晚稻插秧。炎熱的夏季也使勞動更辛苦。
接下去就是七月半,人們用大米做成精致的食品金粿薄荷糕祭獻給神靈和祖先,表示豐收的喜悅。
晚稻(俗稱下季稻)從浸種到收割前,生產(chǎn)過程都與早稻相似,只是收割略有不同。晚稻收割時,田里是干的。因為接下去的冬種作物如蠶豆大小麥,必須播種在干的田里。割稻時,第一列稻茬不要特意留得較長。稻子抓在手里,頭部也不要形成交叉,就抓成一把,照樣是兩把稻子平行放一堆,但是第二把稻子放下時讓它稍微一滾,這樣就不會被風(fēng)吹散。晚稻收成時天氣好,少下雨,割下后可以放在田里一兩天,等曬干后再收起。也有在田里脫粒的。
接下去就種冬種作物蠶豆大小麥等。
稻作生產(chǎn)習(xí)俗是農(nóng)民在千百年勞動實踐中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和智慧的結(jié)晶,是稻作生產(chǎn)必不可少的技術(shù)知識。與其他農(nóng)作物相比,莆田平原上的水稻種植具有絕對的優(yōu)勢。稻作生產(chǎn)技術(shù)也顯得特別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