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曲《梅花三弄》的典故
冬菱醬
《梅花三弄》,很有名的曲目,其先是笛曲,后改編為琴曲。梅花,向來是志高潔、冰肌玉骨、凌寒留香的最佳代表,是遷客騷人們拿來比擬自己的詠嘆對象。“三弄”,則是指同一段曲調(diào)重復(fù)演奏三次也。重復(fù)就是力量,這重復(fù)的設(shè)計處置,主要是訴說梅花在寒風中次第綻放的英姿,以及在最艱苦環(huán)境下不畏一切始終蓬勃向上的特性和氣概。
《梅花三弄》是有故事的,說的是東晉大將桓伊,為狂士王徽之演奏梅花《三調(diào)》的典故。《晉書·列傳》和《世說新語》里都有記載此事。
古琴曲《梅花三弄》,又名《梅花引》、《玉妃引》,是中國傳統(tǒng)藝術(shù)中表現(xiàn)梅花的佳作。
《神奇秘譜》記載此曲最早是東晉桓伊所奏的笛曲。曲中泛音曲調(diào)在不同徽位上重復(fù)了三次,故稱“三弄”。相傳晉恒伊作笛《梅花三弄》,后人移值為古琴曲。古琴曲通過歌頌梅花不畏冷霜、迎風斗雪的頑強性格,來贊譽具有高尚情操之人。
《梅花三弄》的歷史典故是東晉大將桓伊為狂士王徽之演奏梅花《三調(diào)》的故事。《晉書·列傳五十一》和《世說新語·任誕第二十三》里都曾記載了這段典故。桓伊善吹笛在當時很有名氣,王羲之的兒子王徽之慕名已久,但一直沒有機會聽其演奏。王徽之應(yīng)召赴東晉的都城建康,所乘的船停泊在青溪碼頭。恰巧桓伊在岸上過,桓伊與王徽之并不相識。這時船上一位客人說:“這是桓野王(桓伊字野王)。”王徽之便命人對桓伊說:“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被敢链藭r已是貴胄,但他也久聞王徽之的大名,便下車坐在胡床上,出笛吹三弄梅花之調(diào),笛聲悠揚動聽,清亮激獵冬高妙盡倫。奏完畢,桓伊立即上車,揚長而別,賓主雙方?jīng)]有交談一句話。晉人之曠達不拘禮節(jié)、磊落不著形跡,由此事可見一斑。
根據(jù)《晉書》的先容,桓伊是武將,被封為右軍將軍,都督豫州諸軍事。也許是音樂陶冶了他的心性,桓伊為人謙虛樸素,個性不張揚,曾立大功而從未招忌。正是由于這樣的性格,他才能靜下心來精研音樂?!稌x書》稱贊了他這方面的突出才能,“善音樂,盡一時之妙,為江左第一,有蔡邕柯亭笛,常自吹之?!?/p>
東晉太元八年(公元383年)前秦苻堅率雄師進攻東晉,時任中郎將的桓伊與冠軍將軍謝玄,輔國將軍謝琰共破苻堅于淝水。而丞相謝安也因立下存晉之功而進官至太保。后來晉孝武帝之弟司馬道子與謝安發(fā)生權(quán)爭,屢進讒言,對謝安極盡誹謗。晉孝武帝對謝安有了猜疑之心,漸漸開始冷落謝安?;敢翆Υ撕苁遣黄?,在一次宴會上,桓伊為晉孝武帝演奏一曲悲歌《怨詩》,詩中唱道:“為君既不易,為臣良獨難。忠信事不顯,乃有見疑患。周旦佐文武,《金滕》功不刊。推心輔王政,二叔反流言?!被敢痢奥暪?jié)慷慨,俯仰可觀”,使晉孝武帝甚有愧色,謝安也為之動容。
桓伊既敦和又風雅,而王徽之狂狷且博聞,二人相會雖不交一語,卻是難得的機緣。正是由于桓伊和王徽之的不期相遇,才導(dǎo)致了千古佳作《梅花三弄》古琴曲的誕生。
郭茂倩《樂府詩集》卷第二十四南朝宋人鮑照《梅花落》解題稱,“《梅花落》本笛中曲也”,“今其聲猶有存者”。今存唐詩中亦多有笛曲《梅花落》的描述,說明南朝至唐間,笛曲《梅花落》較為流行。
關(guān)于笛曲《梅花落》改編,移植為古琴曲《梅花三弄》,明代有人以為是唐人顏師古把《梅花三弄》改編成古琴曲,流傳至今。顏師古所作《江梅引·憶紅梅》中“漫彈綠綺,引三弄,不覺魂飛”句?!睹坊ㄈ非V最早見于明人朱權(quán)《神奇秘譜》,譜中解題云:“桓伊出笛為梅花三弄之調(diào),后人以古琴為三弄焉?!?/p>
關(guān)于《梅花三弄》的樂曲內(nèi)容,歷代古琴譜都有所先容,與南朝至唐的笛曲《梅花落》大都表現(xiàn)怨愁離緒的情感內(nèi)容不同。明清古琴曲《梅花三弄》多以梅花凌霜傲冷,高潔不屈的節(jié)操與氣質(zhì)為表現(xiàn)內(nèi)容,用以隱喻具有高尚節(jié)操的人。明人《楊掄伯牙心法》記載:“梅為花之最清,古琴為聲之最清,以最婉之聲寫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韻也。三弄之意,則取泛音三段,同弦異徽云爾?!徘偾胁捎猛暾貜?fù)三段泛音寫法未幾見,”故有處處三疊陽關(guān),夜夜梅花三弄之誚?!埃ā堵稍挕罚?。
關(guān)于《梅花三弄》還有這樣一段故事:南宋的愛國主義詞人洪皓,在出使金國時,曾被扣留十余年,他面對敵人的威脅利誘,堅定不移,不屈不降,保持了高尚的民族氣節(jié),最后終于返回南宋。臨行前夕,他寫下了《江梅引·憶紅梅》一詞,其中有“斷回腸,思故里。漫彈綠綺,引三弄,不覺魂飛”的句子,表現(xiàn)了洪皓得知自己將返回故里的消息后,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操起綠綺古琴,演奏一曲《梅花三弄》,借梅花的傲霜凌雪來比喻自己的堅貞不屈,并以回憶江南的梅花來寄托自己對南宋的深切懷念之情。
1972年作曲家王建中將古曲《梅花三弄》改為鋼琴曲,其表現(xiàn)主題為毛澤東的詞《卜算子· 詠梅》,即“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這樣的名家曲調(diào)來演繹偉人的大作,也算相得益彰。從那時起,中國人便把梅花當作了一個季節(jié)、一種氣候的結(jié)束和開始,以及一種昂揚向上高貴品質(zhì)的標識性存在。
臺灣著名歌手姜玉恒,曾經(jīng)演唱過瓊瑤編劇的電視劇《梅花三弄》的同名歌曲《梅花三弄》,歌詞“紅塵自有癡情者,莫笑癡情太癡狂,若非一番寒澈骨,那得梅花撲鼻香,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看人世多少故事,最消魂梅花三弄”,唱盡天下癡情男女們的諸多愛與愁,也算是傳唱較廣的一首佳作。然而,這劇與曲,盡管看的聽的人不少,但實在與桓伊的《梅花三弄》沒有太多關(guān)系,只是瓊瑤竊取其名幫助推銷作品而已,自然也毫無當初《梅花三弄》背后兩位風流名士的高雅逸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