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義烏中國維摩禪祖師傅大士(2)
壓寨夫人
首創(chuàng)轉(zhuǎn)輪藏法門
傅大士所創(chuàng)轉(zhuǎn)輪藏法門,影響整個佛教界,至今許多寺院尚有轉(zhuǎn)輪藏之設(shè)施。清代雍和官、頤和園都建有轉(zhuǎn)輪藏,且至今尚存。宋代李誡撰《營造法式》一書,還專門介紹了轉(zhuǎn)輪藏的營造法。轉(zhuǎn)輪藏還于鐮侖時期傳入日本,日本的寺院也普遍有所設(shè)置。
所謂轉(zhuǎn)輪藏,就是經(jīng)藏的一種。而經(jīng)藏就是藏經(jīng)樓,也就是佛教圖書館。經(jīng)藏始自南北朝,即是收藏佛教典籍之書庫,又稱經(jīng)樓、經(jīng)庫、經(jīng)堂、經(jīng)閣、法寶殿、轉(zhuǎn)輪藏、畢盧殿等。藏經(jīng)樓一般陳列為一排排的書架。但是傅大士認為,經(jīng)目繁多,陳列那里不是一般人可以遍讀,乃于雙林寺經(jīng)樓當中建立一大型旋轉(zhuǎn)書架,內(nèi)置經(jīng)書,旋轉(zhuǎn)即可檢出所需之書。
由于傅大士對宣傳佛教的這一重大貢獻,后世凡有造立輪藏的地方,皆設(shè)置傅大士像,像兩側(cè)塑二童子,稱為笑佛。乃傅大士的兩個兒子,左邊為傅普建,右邊為傅普成。
繼承釋迦開中國禪宗原始宗風(fēng)
傅大士在佛教史上被尊奉為西天東土應(yīng)化圣賢,與文殊、天親、維摩等23人同為菩薩,列在寶志(即志公)之后,慧思、天臺智者之前,近人彭夢珩著《歷代高僧故事》,記載中國歷史上40個高僧的故事,傅大士即是其中之一。
傅大士的佛學(xué)思想主要收入現(xiàn)存《傅大士錄》中。《傅大士錄》凡四卷,是唐代樓穎編錄,又稱《善慧大士語錄》、《善慧大士錄》、《大士錄》。收于卍藏第120冊。該書系輯錄善慧大士傅翕之語要、業(yè)績及其所作之詩歌,并錄有往來問道者之傳記。樓穎所輯者原為八卷,其文煩雜,用語俗野,宋代紹興十三年(1143),由兩浙東路安撫使樓炤刪其訛誤,刊定為四卷。
傅大士對贊論《金剛經(jīng)》有貢獻,《宋史》卷二○五“藝術(shù)志”第158頁載有《傅大士、寶志金剛經(jīng)贊》l卷。傅大士主要依靠“敷演句偈,闡揚經(jīng)論”。所以他的佛學(xué)思想,主要體現(xiàn)在他的句偈,也就是詩句當中。而且所講的也不以文字為意,但契合微妙至真之理,說法不過數(shù)句,使聽的人能根據(jù)自己的覺悟程度而得到啟示,使人揭開心眼之塵翳,洗去肺腸之垢濁。
日本忽滑谷快天認為,傅大士思想之根柢為般若空宗,受僧肇之影響很大。如其偈《行路難》20篇,非斷非常、真照無照、心相實相、般若無凈、本際不可得、三空無性等題,皆合三論之旨。他還認為傅大士并非三教之調(diào)和者,因為傅大士以真空為其教之根柢,故應(yīng)用老莊之虛無,其說明之方式有相似之點而已。如傅大士有偈;
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
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
合矛盾二語為一是傅大士思想的基本形式。如他有一首偶作如是說:
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
牛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
中國佛教協(xié)會妙華法師認為,這是一首有名的禪詩。乍讀起來顛三倒四,撲朔迷離,卻包含著禪的境界和參禪的方法。傅大土用一顛倒了的話表達了一個永久的哲學(xué)命題,即“空”和“有”的關(guān)系。“有”的世界是一種表象,其本質(zhì)是“空”的,但這個“空”,不是去掉或搬掉什么東西的“空”,也不是主觀上否定客觀存在的“空”,而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空,是當體即空的“空”。
“步行騎水?!钡暮x就更加深刻了。從文字表面上看,一個行路之人,多想有一匹坐騎。倘若乘船,騎牛就是多余。引伸講,參禪的人就如同行路人,正因迷了本性才需用“參”來洞徹本來面目。傅大士用步行便無騎者,無騎者便無不騎來開示迷誤的人。
在普通人看來,橋是靜止的,橋下的水是流動的??墒歉荡笫繀s認為,人在橋上走過時,橋是流動的,底下的水是靜止的。橋本不流,不流故流;水常流,流故不流。這就打破了相對的時空概念。在常人看來是不可思議的荒誕、離奇。但從世學(xué)的窠臼中掙脫出來,重新體悟本身和世界,既站在某個角度也不固執(zhí)某個角度,以每個角度全方位看問題,認識自己和認識世界,這就是般若智慧。
傅大士的《心王銘》,更是參禪佳作,其所闡述的心性論是后世禪學(xué)的核心和源頭,即使是六祖慧能的思想也跳不出《心王銘》所唱的范圍。干百年來,《心王銘》仍為禪家藥籠中物。
《心王銘》唱出直指人心的作略。認為人心“體性雖空,能施法則”,認為見心就能識佛。如“知佛在內(nèi),不向外尋”,即幾乎是后世的“陸王”心學(xué),又如“莫言心王,空無體性。能使色身,作邪作正.”再加“心性雖空,能凡能圣。是故相勸,好生防慎?!边@些和儒家的修身養(yǎng)性的講法也無多大出入,所以今人任繼愈先生也認為禪宗的心性修養(yǎng)方法,對宋明儒教修養(yǎng)心性的方法影響至深。而“即心即佛”的思想,是由寶志先唱,傅大士見而稟受之。南懷謹先生認為,此語并非始于達摩,實梁朝一種思潮。
中國禪風(fēng),起自齊梁之間,因其時有志公和傅大士的影響,而開啟唐宋以后中國禪宗的知見。所以南懷理先生說:“如傅大士者,實亦曠代一人。齊梁之間禪宗的興起,受其影響最大。而形成唐宋禪宗的作略,除了達摩為主體之外,便是志公的大乘禪,傅大土的維摩禪。也可以說,中國禪宗原始的宗風(fēng),實由達摩、志公、傅大士三大士的總括而成?!?/p>
傅大士對天臺宗的影響
傅大士對天臺宗的影響是很大的。大通二年(528年),他的門徒慧集本在天臺山為僧,聞東陽傅大士深解大乘,遂夜行往雙林投靠傅大士。承圣元年(552年),傅大士的門徒比丘法曠到天臺山下燒身滅度。傅大士文集中有二首詩:
獨自精,其實離聲名。
三觀一心融萬品,荊棘叢林皆自平。(其一)
獨自作,問我心中何所著?
推檢四運并無生,千端萬緒何能縛。(其二)
“一心三觀”是天臺宗基本教義。一心即能觀之心。傅大土“端正自觀心”講的就是這個心,《心王銘》更是“心”學(xué)之名篇。三觀,即“空”、“假”、“中”三諦。知“一念之心”乃不可得,不可說,而于一心中圓修空、假、中三諦者,即稱“一心三觀”。傅大士說:“心性不沉浮,安住三三昧,萬行悉圓收”,也是這個意思。
傅大士與天臺宗被尊為二祖的慧文同是“一心三觀”的宣傳者。天臺宗智凱傳灌頂,其徒縉云智威,智威之徒東陽慧威,慧威之徒玄朗乃義烏人,大都在雙林寺周圍的會稽、婺州一帶活動,和雙林關(guān)系密切,受傅大士影響很深。由于傅大士對“一心三觀”透徹的理解和宣揚,得到了天臺宗學(xué)人的尊敬,日本天臺宗的創(chuàng)始人最澄在其《內(nèi)佛法相承脈譜》中,就把傅大士列為天臺宗二祖之一。
傅大士雖然是一個能“普應(yīng)萬機”的“絕世通人”,但并無師承關(guān)系,是個“師無所師”的人。因而,天臺宗的著作中,雖有很多宣揚傅大士的記載,傅大士的舍利也被天臺宗僧徒三次迎請供奉,但他在臺教史中之地位很難得到肯定。
天臺宗在唐朝,因受慈恩、賢首各宗派勢力的影響,相形失勢。到了八祖玄朗(673—754)時代,才有起色,玄朗的弟子湛然成為中興之祖。湛然就是以傅大士作為中興的旗幟,來弘揚天臺止觀的。他在其著作《止觀義例》卷中寫道:“設(shè)使印度的;圣(達摩)來議,末若兜率二生(傅大士)垂降?!薄皼r復(fù)三觀本宗《瓔珞》,補處大士(指傅大士)金口親承。故知一家教門,遠稟佛經(jīng)復(fù)與大士,宛如符契?!?/p>
傅大士所唱的一些詩謁既然能和天臺宗的教義符契,傅大士的名望又久盛不衰,推出傅大士為旗幟便成為中興臺教的重大舉措。加上湛然的師父玄朗是傅大士的六世孫,“玄朗愿生兜率親近彌勒”,意欲繼存先祖傅大士的衣缽。清代大學(xué)者朱一新曾說,傅大士“六世孫玄朗禪師,定慧雙修,空有皆舍,衣不傳而無垢,燈以續(xù)而長明”。很明顯他也是先祖傅大士的繼承人。玄朗的弟子很多,有新羅(朝鮮)僧法融、理應(yīng)、純英等人。他不可能不對他的傳人湛然發(fā)生影響。而且雙林寺也有天臺宗的遺跡,如傅大士夫人留妙光所居“雙梼庵”,后人改稱為“止觀底”就是明證。
不平靜的后半生
太清二年(548),發(fā)生侯景之亂。侯景專門從事燒殺擄掠,他遣軍攻浙東,鼓勵諸將“破柵平城,盡屠毋赦”,江南赤地千里,白骨成堆。這一年,傅大士再次捐舍田園產(chǎn)業(yè)以設(shè)會。但是他的資產(chǎn)是有限的,光施財不解決問題,他就考慮用“法施”來感動上天和眾生。先是持不食上齋,接著準備自焚燒身,為眾生贖罪,并以此表示對罪惡行徑的抗議。
他的門徒,個個悲號啼哭,愿以身代。他們共同發(fā)愿將欲“莊嚴佛剎,克己灰身,成就勝德”。大家都“伏愿師主”,“久留世間”,“接養(yǎng)孤窮”,“利安貧老”。并且前來挽留的人愈來愈多,有比丘法脫、法堅、普濟,還有居士傅長、傅遠等42人。這樣,傅大士才答應(yīng)暫留人間。
太清三年(549),梁運將終,國家一片混亂。傅大士將所有資財都散給處在饑荒中的貧苦大眾。并伙同門徒辛苦勞作,拾橡果、煮野菜粥度荒,還要節(jié)約糧食救濟貧困。大寶元年(550)春天,鄉(xiāng)里無牛耕作,傅大士便將耕牛送給老百姓使役,他們自己用人工代耕。
由于災(zāi)禍連年不斷,“人民困苦,死亡者多”,地方上又發(fā)生火災(zāi)。他們認為這是佛法欲滅之兆微,只有絕食和燒身滅度才能請佛住世以普渡眾生。于是弟子中有多人燒身滅度,還有割耳出血和香灑地及奉不食上齋者凡百人。以上事實,現(xiàn)代人看來是迷信和愚昧,也無濟于事,且過于殘忍,但是它是中華民族苦難史的組成部分。同時反映了我們的先人為了個人的修持和大眾的利益,不惜赴湯蹈火;也說明傅大士在當時人民中的威望,以及佛教和雙林寺在當時的影響和規(guī)模。
這段期間大士不時拿出糧食、財帛舉辦法會,宣揚佛法。天嘉四年(563),他舍了50擔(dān)米、30匹絹。天嘉五年(564)照樣營齋,轉(zhuǎn)頌法華經(jīng)21遍。這一年,還在會稽鑄寶王像10軀。自后五年,凡設(shè)六會如前。
傅大士的一生,就是這樣“計籌度人,對機立教”,廣植善根,弘揚正法,“貪嗔癡”三業(yè)俱清,“根塵識”一絲不掛,立語言以垂教,示色相以參禪。
太建元年(569)四月二十四日,大士離開人世,終年73歲。
太建五年(573),陳宣帝下沼南朝著名駢文學(xué)家徐陵為傅大士撰寫碑文。
傅大士滅度至今已1400多年,但他的影響千秋不滅。南懷瑾先生說:“傅大士生于齊、梁之際,悟道以后,精進修持,及其壯盛之年,方顯知于梁武帝,備受敬重。而終梁、陳之間。數(shù)十年,始終在世變頻仍、生靈涂炭、民生不安中度過他的一生。他不但在東南半壁江山中弘揚正法而建立教化,而且極盡所能,施行大乘菩薩道的愿力,救災(zāi)濟貧,不遺余力。當時江左的偏安局面,有他一人的德行,作為平民大眾安度亂離的屏障,其功實有多者。至于見地超人,修行真實,雖游心于佛學(xué)經(jīng)論之內(nèi),而又超然于教外別傳之旨,如非再來人豈能如此?!备荡笫恳簧奶攸c是能合“空”、“有”為一義,能將解脫修行和社會參與二者統(tǒng)一起來。他不但是中國佛教史上一位超悟的禪師,而且是中國文化史上的一位哲人,一位思想家。他對后世的影響是很大的。現(xiàn)引唐朝大詩人郎士元的《雙林寺遏傅大士》一詩作為本傳的結(jié)語:
草露經(jīng)前代,津梁及后人。
此方今示滅,何國更分身。
月色空知夜,松陰不記春。
猶憐下生日,應(yīng)在一微塵。(作者:馮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