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與梅堯臣的真摯情意
消失了
歐陽修(1007-1072),字永叔,號醉翁,晚年更號“六一居士”。江西吉安永豐人。北宋著名的文學(xué)家、史學(xué)家、政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他平生交友謹(jǐn)慎,自稱“某嘗自負(fù)平生不妄許人之交,而所交必得天下之賢才”。一旦與人結(jié)交友好,不以貴賤生死而改變情愫。歐陽修的朋友,多是正直耿介、才華橫溢的士大夫,也有家境貧寒、仕途蹇乖、屢遭貶謫、英年早逝的悲劇性角色,梅堯臣就是其中之一。
梅堯臣(1002-1060),字圣俞,宣州宣城(今屬安徽)人。宣城古名宛陵,故世稱宛陵先生。梅堯臣是北宋卓越的現(xiàn)實主義詩人,在北宋詩文革新運動中他與歐陽修、蘇舜欽齊名,并稱“梅歐”或“蘇梅”。父梅讓務(wù)農(nóng),叔梅詢進(jìn)士及第,歷官至翰林侍讀學(xué)士,頗有文名。梅堯臣12歲隨梅詢學(xué)習(xí)。他比歐陽修大五歲,青年時期蔭補為吏,步入仕途,但一生官職低微,多次參加進(jìn)士考試,但總落榜,郁郁不得志。
歐陽修與梅堯臣的相識是在洛陽。梅堯臣26歲時以梅詢的“門蔭”,補太廟齋郎。不久,任桐城縣主簿,調(diào)任河南縣主簿。天圣九年(1031),任河陽縣主簿。河陽離西京洛陽很近。這一年三月,歐陽修榮登甲科進(jìn)士;五月,授將仕郎,試秘書省校書郎,充西京留守推官。當(dāng)時西昆詩派的首要人物錢惟演判河南府兼西京留守,歐陽修就是在他的幕府中任職。
梅堯臣此時的詩歌創(chuàng)作已顯露出才華,被人視為才子,歐陽修也是位才華橫溢之人。兩人都喜歡瀏覽山水,他們在洛陽的伊水邊邂逅,一見如故,意氣相投,很快就成為好友,一起游覽山水,一起飲酒賦詩,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歐陽修非常推重梅堯臣,他寫了《七交》七首,分述同游的幾個人,寫到梅堯臣的有《梅主簿》,對梅氏頗多揄揚之辭:“圣俞翹楚才,乃是東南秀。玉山高岑岑,映我覺形陋?!峨x騷》喻香草,詩人識鳥獸。城中爭擁鼻,欲學(xué)不能就。平日禮文賢,寧久滯奔走。”
景祐元年(1034), 梅堯臣知建德縣。景祐元年三月,歐陽修西京推官任滿。五月,回到京城開封。由王曙推薦,通過學(xué)士院考核,升為館閣???,參與《崇文總目》編纂。館閣??甭毼浑m不高,但它多由學(xué)者充任,頗受時人重視。兩人雖然不能在一起飲酒賦詩了,但他們之間的友情卻并未因歐陽修地位的變化而淡化,他們經(jīng)?;ゼ脑娢?,交流思想,探討問題。
景祐三年(1036),為支持范仲淹的改革,歐陽修被貶為峽州夷陵縣令。同一年,梅堯臣在建德縣令任上,寄詩范仲淹支持改革弊政的主張,并為歐陽修作《聞歐陽永叔謫夷陵》:“昔在西都時,居常慷慨言。今嬰明主怒,直雪諫臣冤。謫向蠻荊去。行當(dāng)霧雨繁。黃牛三峽近,切莫聽愁猿?!边@首詩字里行間都注滿了對歐陽修被貶滴到邊遠(yuǎn)的蠻荊之地的深切關(guān)心和同情。在這場新舊交鋒的斗爭中,兩人的政治立場完全一致,共同站在了代表進(jìn)步勢力的革新派一邊,政治觀點的相同使得兩人的感情更加深厚了。
寶元二年(1039),梅堯臣因為第二次應(yīng)試落榜,便接受了到襄城縣當(dāng)縣令的任命,南下來到離乾德不遠(yuǎn)的隆中,邀歐陽修前去會面。闊別五六年的朋友終于又見面了,兩人欣喜異常,互相安慰,互相交流學(xué)習(xí)。梅堯臣寫了一首《送永叔歸乾德》:“淵明節(jié)本高,曾不為吏屈。斗酒從故人,籃輿傲華紱。悠然目遠(yuǎn)空,曠爾遺群物。飲罷即言歸,胸中寧郁郁?!边@首詩引用了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典故,生動地描寫了歐陽修的正直與傲骨,贊美了歐陽修人格的高尚和曠達(dá)自適的胸襟。
康定元年(1040)正月,西夏軍隊圍攻延州,宋軍一敗涂地。宋仁宗在軍事慘敗、國家危亡的情況下,被迫走上改革求存的道路。同年六月,歐陽修被召還京師,結(jié)束了四年多的貶謫生活。梅堯臣寫詩祝賀,其中兩句“重來金馬門,莫忘黃牛峽”希望歐陽修不要忘記這一段艱難的歷程和兩人之間珍貴的友情。
在慶歷新政中,歐陽修踔厲風(fēng)發(fā),奮不顧身,被守舊派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他們在仁宗面前百般挑撥,肆意誹謗。慶歷新政失敗后,歐陽修再度遭貶,被貶至滁州。此后輾轉(zhuǎn)幾個地方,其間近十年。在此期間,梅堯臣不時寄詩寬慰。
至和元年(1054)五月,歐陽修奉詔返京。此后,仕途頗為順利,成了仁宗皇帝的寵臣,但他并沒有因為地位懸殊而冷落官場失意的梅堯臣。嘉祐元年(1056)夏天,梅堯臣從南方來京城,歐陽修聞訊親往城東迎接。梅堯臣在其詩《高車再過謝永叔內(nèi)翰》中感動地寫道:“世人重貴不重舊,重舊今日歐陽公。昨朝喜我都門入,高車臨岸進(jìn)船逢。俯躬拜我禮愈下,騶徒竊語音微通。我公聲名壓朝右。何厚于此瘦老翁?”
為幫助梅堯臣擺脫困境, 歐陽修推薦他做國子監(jiān)直講。從此,梅堯臣留在了京城。嘉祐二年(1057),歐陽修官至貢舉時,推舉他為參評官,希望通過考試打擊當(dāng)時的浮艷晦澀文風(fēng)。梅堯臣在閱卷中激賞蘇軾的文章,向歐陽修推薦,取錄為第二名。
嘉祐五年(1060),梅堯臣為尚書都官員外郎,不久病逝。梅堯臣因病去世,歐陽修悲痛欲絕。悲痛之余,歐陽修寫了很多哀悼好友的詩文,他還把老友的許多遺稿搜集整理成15卷,編入《宛陵集》,使好友的著作得到更好的保存。
梅堯臣死后,家人生活陷入困境,歐陽修竭盡全力表達(dá)自己的關(guān)心,賑其家室,官其子弟。歐陽修長子歐陽發(fā)《先公事跡》有云:“先公篤于交友,恤人之孤。梅圣俞家素貧,既卒,公醵錢(湊錢)于諸公,得錢數(shù)百千,置義田,以恤其家,且乞錄其子增。尹龍圖洙已卒,公乞錄其子構(gòu)。孫先生復(fù)有《尊王發(fā)微》十五卷,有旨進(jìn)內(nèi),未畢而卒。公乞令其家錄進(jìn),而推恩其子大年。尹構(gòu)、孫大年、梅增,皆蒙錄用以官?!睆纳厦孢@段話我們可見歐陽修對朋友的拳拳之心,著實感人。
追昔撫今, 歐陽修和梅堯臣之間的真摯情意將永遠(yuǎn)讓世人感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