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的鄧通從富可敵國到餓死街頭
葉豐
西漢的鄧通是漢文帝的近侍,也是鐵桿的親信和寵臣。一日,宮內(nèi)去了一個道法高深的相士。文帝就讓他給鄧通看相,那個人說:“此人雖是富貴相,但最終必將窮困至極,餓死在街頭?!蔽牡勐牶?,內(nèi)心很不舒服,他想,這整個天下都是我的,我那么喜歡鄧通,他怎么會餓死呢?我就偏不信你說的那一套。文帝像是跟這個相士賭氣似的,特地下旨,把鄧通家鄉(xiāng)蜀郡嚴道附近的銅山都賞賜給了鄧通,準許他開山采銅自己鑄錢。從此,鄧氏錢幣遍天下。
凡事物極必反,鄧通也毫不例外。文帝歸天后,太子劉啟即位,就是后來的漢景帝。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禁止私自鑄錢,并且免了鄧通的官職,接著派人抄了鄧通的家,沒收所有財產(chǎn),并且還要罰款幾億萬錢。一個富可敵國的財神,頃刻間成了一文不名的窮光蛋,不久即餓死街頭。
這樣的滄桑巨變,究竟是為了什么呢?難道真是那個相士有通天的本事?抑或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緣故?可那么其他那些同樣風(fēng)光過的同僚何以安然無恙呢?何況景帝并非殘暴無道之君?。课木爸蜗喈?dāng)程度上即是由他來推向高潮的。
唏噓感慨之余,可以發(fā)現(xiàn)鄧通的一生還是有必然因素在其中的。
鄧通本是一個謹慎的人,但是并沒有什么文化。隨著地位的變化,其心態(tài)也必然隨之變化,小人得志的形象不可避免地變成別人的印象。
首先,朝野官員中井蛙之屬,諂媚之徒競相奔走門下,奉承趨附。鄧通在眾人的眼睛里就是天字號大財神。另外,他深受皇帝的信任,一句話就可以讓人升天或者入地,文帝多次讓他舉薦人才,哪個官員能不明白?雖然鄧通并沒有這樣做,但是這樣一個登天的梯子誰能不唯其馬首是瞻???有的嬪妃為了得到文帝的垂青都頻頻向其表示恭敬。對此,鄧通自然十分得意。
其次,鄧通與文帝出則同車,入則同輦,坐則同席,睡則同榻。這等于侵奪了好多人的陽光雨露,盡管這并不是他主觀上造成的。皇后竇漪房就專門為此找過劉恒,旁敲側(cè)擊地表示希望他能夠按照周禮,將給予鄧通的時間和寵愛還給后妃們。結(jié)果劉恒大手一揮,就把竇漪房趕了出去。她不敢對皇帝不敬,但卻對鄧通咬牙切齒,把他看做狐貍精轉(zhuǎn)世。
還有大臣也不喜歡他,著名的《過秦論》的作者賈誼就是其中的一個,當(dāng)面譏諷他。可是賈誼卻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價。鄧通的幾句讒言,就讓他這匹千里馬最終抑郁而死。
更為要命的是太子忌恨他,鄧通作為一個太中大夫高官,竟不顧圣人教導(dǎo)的禮義廉恥拋棄尊嚴和身份為皇帝吸膿。其勇氣和忠義固然可嘉,但這樣的榜樣肯定是危險的,他不具有示范意義,因此,必然為飽讀詩書的正統(tǒng)士大夫們所不容,更遑論他的行為本身已經(jīng)將自己置于道德的高地,而別人一概被推上道德的審判臺。同時遭到綁架的還有太子,特別是一個堂堂的皇太子,竟被逼到要為父親吸膿,他怎么能不恨鄧通呢?(劉啟因為在吸膿時流露出不情愿之色而被漢文帝評價為“太子還不如鄧通那樣愛我”。)
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古今中外,概莫能外。鄧通等于自己把自己送上了絕路。誰能想到,一個富可敵國的人死時身上竟然連一枚銅錢都沒有。真是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鄧通戲劇性的一生委實值得后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