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桃江竹子民俗
乙丑
桃江自古盛產(chǎn)楠竹,竹鄉(xiāng)竹業(yè)活動世代相傳,形成了頗具本土風情的竹民俗。
“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桃江竹俗大體可分為生產(chǎn)竹俗、生活竹俗和娛樂竹俗三大類。
生產(chǎn)竹俗
桃江是中國三大竹鄉(xiāng)之一,竹品種眾多,數(shù)量上楠竹排名第一位。除楠竹外,還有黃竿竹、毛竹、麻竹、水竹、箭竹、方竹、鳳尾竹、斑竹、觀音竹、羅漢竹、月月竹、佛面竹等等,據(jù)統(tǒng)計,桃江的竹品種不下二十種。
楠竹用途最廣,故當?shù)厝嗽灾瘢栽蚤駷橹?。桃江有句俗話:“要得樹毑活,莫等春曉得?!敝褶r(nóng)多選擇臘月立春前,在作了多年的殘土上成片栽種竹苗。這個時候栽竹,成活率高。苗竹以齡滿兩三年的竹為佳,挖竹時,竹蔸兩端要留一定長度的帶足宿土的竹鞭,且不能損壞竹鞭上的筍芽。竹竿留四五根帶葉的竹椏,其余竿椏全部切除。
“十年樹木”,樹苗成為良材需要十年以上;竹苗一般兩年后開始生筍繁殖后代,五年以后逐漸成林,產(chǎn)生經(jīng)濟效益,受益比樹木快。
楠竹成林后,竹農(nóng)就在適當?shù)臅r候砍伐。行家里手砍竹,嚴格遵循“春不砍竹,夏不砍木”的古訓。春竹夏木處于一年中生長最旺盛的時節(jié),質(zhì)地水嫩,蛀蟲喜啃食,易腐朽,不耐用。竹農(nóng)砍竹的時間多在立夏以后,伐老留嫩,伐密留稀,伐小留大,伐次留好,這種選擇性砍伐叫做“洗山”。如果竹山老化,山主就會把整塊山的竹子全部一次性拍賣給客戶,讓客戶去掃土砍光,這叫做“拚青山”。
桃江人經(jīng)營楠竹生意賺取收入,主要有兩種方式:一是銷售原竹,二是加工、出售竹制品??蛻粜枰?,先進山與山主掛鉤洽談,山主根據(jù)客戶的需求雇工砍伐,通過“梭路”把楠竹梭到山腳,再請身體強壯、力氣大的勞力把楠竹縛成捆,用皮肩或柴馬肩到河邊,這叫做“肩貨”。楠竹運到河邊后扎成竹排。一張排的楠竹數(shù)量多的達好幾萬根,數(shù)量少的幾百千把根。根據(jù)水流大小做排,水大做大排,水小做小排。
民國時期,桃江楠竹多銷往益陽。一張排雇請駕排扳棹的幫工兩三人四五人不等。
桃江人喜歡做“漢口生意”,放竹排是縣境溪河蔚為壯觀的一道風景。竹排隨溪河水流而下,至險關(guān)處,命懸一線的駕排人聚精會神,持篙盯住巖壁,險灣處,沖波逆折,令人心驚肉跳,毛骨悚然?!耙脤捫暮梅排拧?,這個時候,駕排人遇險不驚,常能用熟練敏捷的動作橫篙撐巖,化險為夷。竹排有時排成數(shù)里長蛇陣,隨水流緩急而行。
新中國成立以前,桃江地區(qū)有造竹紙的行業(yè),用嫩竹造紙,有購竹、劈料、送料入池、石灰淹漚、出料、蒸料、牛拉碾盤碾料、制漿、用竹簾子撈漿造紙、榨干、撕揭、烘干、打捆等十多道工序。嫩竹在長出數(shù)片新葉時開砍,砍前用墨筆把要砍的竹子號上記號,為洗山性砍伐,砍滿三百或六百擔為一槽料。造出的紙大都成批銷往長沙、武漢等地。竹紙顏色帶黃,紙脆易破;竹紙印書,書冊常遭蠹蟲啃食,致使書中文字殘缺。上世紀50年代楠竹價格高漲,造竹紙的廠棚紛紛倒閉。
進竹山挖筍出售是竹農(nóng)的又一條賺錢門路。竹筍顏色清純,肉質(zhì)脆嫩,氣味香甜純正,是桃江大小宴席上一道頗具特色的菜,多伴葷菜烹飪,深受食客喜愛。竹筍分春筍和冬筍兩種。春筍一般在農(nóng)歷三月間出土,有黃芽子筍和白芽子筍之分,白芽子筍吃起來更甜味道更鮮。過去春筍出土的時候,地方上就會封山禁挖春筍,以保護春筍長竹成林。冬筍被桃江人稱為“富貴菜”。進入冬季,每逢婚嫁壽慶等重大宴請都要用到冬筍。
每年十一二月,山主們就肩著挖鋤,背著籬篢(竹簍的一種)進山挖筍。挖冬筍的行家里手能根據(jù)竹子最下面竹椏子的生長態(tài)勢,憑著多年挖筍的經(jīng)驗,能準確判斷出竹子行根和坐根的走向,估算出這根竹子一共生了多少個筍子,其中有幾個大筍幾個小筍,這些筍子生在竹子的哪個位置,思維過程中包含著邏輯推理。一番研判之后,鋤頭就往那地面一蹾,對準蹾的地方一鋤挖下去,冬筍就被挖了出來,不要挖爛其他地方。這種挖筍法,桃江人叫做“挖蹾筍”。桃江人挖冬筍的諺語很多,例如:“青竹根毑暴一暴,不在這頭在那頭?!薄靶懈簧S,坐根生一籠?!睍诘囊粋€冬天能夠挖筍上千斤。彎槽里土壤肥沃,碰上冬筍當年,三兩根楠竹一次就可挖五六十個筍,重三四十斤。
除了采挖楠竹筍,每到農(nóng)歷三四月間,婦女、兒童們?nèi)齻€一群五個一伙到黃竿竹、麻竹、水竹等竹林采摘小筍,小筍吃起來別具風味,是桃江鄉(xiāng)土食譜集成里的又一道美食。
生活竹俗
這里的生活竹俗是指把竹用到日常生活中去的習俗。
竹簾子用細篾片串編而成。竹簾子編好后烙上花紋,美觀精致。在鄉(xiāng)村,常掛在門上作為門簾。
竹對子是竹刻的對聯(lián)。把兩塊竹子退青后分別刻上上下聯(lián)語,成為一副對聯(lián)。
也有用火印烙字的。桃江籍才子、明末江西巡撫郭都賢寫的浮邱寺佛座竹雕聯(lián),至今有殘片保存在文物管理所。
竹畫是烙竹工藝畫,縣城畫師蔣祿林精于此道,竹畫常用作裝飾。竹畫在桃江歷史悠久。
竹裝飾過去民間建房,用竹片編墻壁兩邊糊上泥巴,用紙筋石灰刷白披上“白粉墻”。也有竹屋竹樓構(gòu)建材料全用楠竹。如今好多餐館懷舊仿古,裝飾全用竹,這是對傳統(tǒng)竹裝飾的傳承。
竹斗笠為竹篾編織,多圓頂,形如倒扣在頭上的鍋。也有尖頂?shù)?。圓笠夾層中間鋪墊箬葉或皮紙,皮紙刷桐油,既輕便,又遮陽隔雨。比斗笠大的圓盤雨具叫斗盤,俗稱“大斗笠”。農(nóng)家天雨勞作時,與蓑衣配合使用。有了斗笠蓑衣,野外勞動,就可以“斜風細雨不須歸”了。
竹涼席竹涼席又叫竹篾墊子,羞山多產(chǎn)。編涼席的篾薄如紙,涼席中間與四邊巧織各種花紋圖案,別致美觀。夏天人睡其上,特覺涼爽舒適。竹篾墊子每晚睡前要揩抹一次,汗?jié)n與竹篾結(jié)合,竹墊就會變色,時間越長顏色越深,經(jīng)久耐用。
竹篩用竹剖成細篾,編成大小不等的各種圓盤或者方形篩具,有米篩子、谷篩、隔篩子、灰篩子和漏篩之類。中間根據(jù)用途不同織以孔,谷篩孔大,米篩其次,粉篩孔最小。竹篩子篩米,農(nóng)村常見,家家戶戶少不得。農(nóng)家主婦,幾乎都會篩米,不會篩米的媳婦會遭人白眼。篩米是技術(shù)活,功夫全在手腕上。雙手端住篩子作旋轉(zhuǎn)狀扭動,一陣旋轉(zhuǎn)之后,米中的谷粒全被浮聚到中央,匯作一堆,用手抓去再篩,直到米中全無谷粒為止。民間有比方說:“某女子的屁股像篩米一樣?!本褪钦f篩米時,米篩旋動很有節(jié)奏,篩米人包括屁股在內(nèi)會全身扭動,動作優(yōu)美,節(jié)奏感強,是一種極富美感的旋律。
娛樂竹俗
桃江民間娛樂活動大都與竹相關(guān)。
放河燈放河燈又叫放水燈。用竹做成小船狀花燈,糊上色紙,內(nèi)置蠟燭或油燈,元宵夜在溪、河放送。傳說誰家的燈飄得遠、亮得久,誰家就會走好運。
掛花燈用竹篾制成燈架,外糊白紙或花紙,內(nèi)點蠟燭或油燈。每年正月初十晚上,娘老子帶領(lǐng)先一年所生的兒女到社廟掛花燈,向廟王老倌申報人丁,祈求平安成長,并請“花燈酒”。外公外婆給外孫伢子送衣服玩具等禮品,也有親友、鄰居送禮喝酒的。正月十六落燈。
搖竹娘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爹娘率崽女在竹林里選一根健壯的青竹,點燃香燭,打躬作揖。之后,小孩立到竹前,在過頭之處邊搖邊念:
“搖竹娘,搖竹娘,你也長,我也長,去年是你長,今年是我長,明年你我一樣長!”
人們篤信竹神能幫助孩子長得高大結(jié)實。
騎竹馬細伢子最喜歡在胯里夾一根竹棍,手里拿一根竹鞭子往后面甩,邊甩邊叫道:
“騎竹馬,騎竹馬,我倆好,一世好……”
細伢子細妹子玩在一起,很有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