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竹菊四君子的由來與含義
康勝郎
梅蘭竹菊很早就頻頻出現(xiàn)在古代詩詞書畫中,而“四君子”初步的概念來源于黃鳳池的《梅竹蘭菊四譜》,后逐漸被流傳。
梅
寒冬飄雪若柳絮因風而起,須臾間為大地覆上一層絨毯,柔和的光照之下反射出耀眼光輝。那翩翩的玉蝴蝶遠望之下溫婉,實則帶著絲絲徹骨的寒意。掩于冰晶之下,點點盎然之意頂著冰帽蔓延,勢頭與暴風雨來臨前的海燕可一較高低。
梅花不比大多春日里爭奇斗艷的花朵,它紅得艷麗耀眼,在冰冷與潔白之中,這抹紅不僅不俗反之高雅清麗;黃中微微透明,與雪景相映雪光照耀之下,絲毫不存羸弱之態(tài),愈發(fā)端莊溫和。
梅,素有傲雪欺霜之譽,由古至今,文人墨客贊譽其凌寒獨自開,面對天寒地凍,不露絲毫畏懼之色,由此漸漸被賦予君子威武不屈的特性。文人筆下,梅花是一種意象,一種態(tài)度的象征。同時,梅于古時而言告知了冬日的結束,被稱作春的使者。由于傍雪而開,除了單純的優(yōu)雅動人,梅花亦是純潔的意義。無論是對于哪一種或一些品質的贊賞,梅花在歷史上收獲了極高的人氣。詩人林逋歸隱杭州西湖邊時,便由于對梅與鶴的喜愛,有梅妻鶴子之言,意謂想以梅花作他的妻子仙鶴作兒女。
傳統(tǒng)書畫中,畫梅有老干粗干與細干之別,畫家在作老干之時,多以中鋒筆描繪,老干通常多折偏細,枝干交叉處留白,以顯老干所存的歲月滄桑感,再以顏色或淡墨覆蓋。粗干的繪畫要求速度,不可有一分猶豫與停頓,其折枝較多繁而大氣。細干則要求濃墨勾勒,近老干之處偏直,而靠近粗干處則彎曲?;?,由于梅花有五片花瓣,國畫里以五圈代替隨后根據(jù)所繪梅花種類上色,最后以濃墨細繪花蕊花萼。
蘭
山陰之處,幾絲碧色相交疊,細看之下,幽然垂首,美中透出幾分固執(zhí)。高聳陡峭的山崖留下了大片的陰郁,本就綠中參雜墨色的細長葉片暗得看著透不過氣來,順著修長的葉片向下,不禁起疑,這光滑平整近乎九十度的崖壁上何處扎根?
即便如此惡劣的生長環(huán)境下,蘭花的英姿不減分毫,并且還更加喜愛這樣的艱難,在磨練之下黑暗之中,清幽淺淡的香氣有一日從山崖中飄散,方知俯瞰下深谷中美的不可方物的蘭花正獨自盛開,幽暗中那抹白,那星星點點的粉色亭亭玉立。
戰(zhàn)國時期屈原便有提及蘭又以之喻美人,“秋蘭兮清清,綠葉兮紫莖,滿堂兮美人”,由于蘭花的生長環(huán)境及生活習性,古人將蘭花比君子的清高獨處,不與世俗混雜獨居一隅,就如劉禹錫的陋室不陋,環(huán)境艱苦罕有人煙,卻是唯吾德馨。而蘇軾筆墨下的蘭花從中荊棘參雜,意在表達自己胸襟開闊有容人之心。
論畫,清代著名畫家鄭板橋不得不提,不單是畫作,鄭板橋還曾自己種植過蘭草。水墨中的蘭,蘭葉通常由三筆構成前兩筆較為隨意形成鳳眼,而第三筆則是蘭葉的生動形象性的關鍵所在,一筆或敗,又或是畫龍點睛繪出難得的神韻?;ǔ1槐茸髅廊耸种福P鋒圓潤收筆細而尖,逐一逐步繪畫后再濃墨點出花蕊。
竹
淅淅瀝瀝的春雨拂過,細細簌簌的春筍突破舊衣的聲音打破了一片寧靜,狹長小舟型的碧葉上仍掛著幾滴還未被初升盤盂大的太陽帶去的露珠。順著筆直的竹干,也不知是林中迷霧漸退時凝結的珠子還是昨夜牛毛細雨留下的痕跡,另一顆透著光的晶瑩水珠匆匆的滾落,匯入,葉稍被壓低了,那匯聚的大滴露水似乎仍不情愿離開,又或是卡在了微卷起的葉尖處好一會才躍向另一片低處的碧意。薄霧漸漸消散,蒼勁筆直的身軀逐漸顯現(xiàn),溫和而肅穆,莊嚴而又不拘謹。
竹的特質在于中通外直,譽君子為人正直不阿,內(nèi)心同樣寬廣能容常人之不能容,忍常人之不能忍。清貴高雅,謙卑持重。
竹也不得不提到鄭板橋的作品,他曾有寫過“江館清秋,晨起看竹,煙光日影露氣,皆浮動于疏枝密葉之間。胸中勃勃遂有畫意。其實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紙,落筆倏作變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傊庠诠P先者,定則也;趣在法外者,此機也。獨畫云乎哉!”不同的效果亦是不同角度所賞之竹,由眼、由心、由手也就是鄭板橋后流傳至今的價值連城的畫作。畫竹在于干直而不僵,每一筆不可有停頓重復描摹,一氣呵成,葉生動自然迎風挺立。
菊
一襲瑟瑟秋風卷去了生機之色,吹倒了枝頭葉邊最后一批夏日怒放的笑顏,大地被零落成泥的花瓣落葉覆上了一派蕭瑟荒涼之色,再不見枝頭高歌的精靈,再不聞夜以繼日的蟬鳴。在這片失落的土地上,鵝黃、橙黃、暗紫、玫紅、素白,數(shù)不盡的顏色在蕭條中悄然成為最美的畫作。綻開的橢圓花瓣,微嬌著彎曲回收的花絲或是球狀惹人喜愛的繡球,這片土地僅僅屬于北風中的戰(zhàn)士。
菊花素有“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這樣的美譽,菊花的傲,除了獨立寒風外便是即便凋零也決不愿沒入塵埃,這便是“抱香死”的由來,意謂菊在枝頭懷抱清香凋謝。“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晉陶淵明獨愛菊”,有著名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之句,愛菊,在于其獨立秋風,高風亮節(jié)不與世俗爭奇斗艷,也象征著歸隱。歸隱有“大隱隱于朝,中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之名句,古時隱士以不同形式的隱,獨立紅塵。而歸隱的氣節(jié)正與菊花的生長習性相似。
菊花進入國畫時間較晚在五代期間,名家不多,菊花的勾勒主要在于葉,花由層疊筆法層層向下,莖不可過直,恰到好處的弧度可使其更為生動自然,而于葉,脈絡形狀和顏色選擇都極為關鍵。
無論是古時抑或是近現(xiàn)代,“四君子”以不同形式出現(xiàn)在中國乃至深受影響的各國繪畫藝術、文學甚至是園林設計中。它曾是一種文化一種君子氣節(jié)的寄托,如今它還是藝術的沉淀與基石。